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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 Number: 0022-02
惡魔法則第一百九十五章【糜爛局勢】跳舞

杜維當然不會帶著這四千收編的叛軍隨著自己的軍隊緩緩前往領地。畢竟這件事情做的多少有些不光彩——當然，杜維也並不指望這件事情能瞞過誰，尤其是帝都的那位攝政王，杜維相信自己的這些舉動，辰皇子都是知道的，只不過，自己要在西北這個虎狼之地立足，總要抓一切立足的資本，四千人的叛軍，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也在辰皇子的容忍範圍之內：這位殿下把整個羅林家族的人貶的貶，散的散，自己看著大批羅林家的“罪人”不能用，總不能讓杜維堂堂一個公爵兩手空空的去西北吧？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這點肚量，相信辰皇子還是有的。

但這畢竟不是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這四千人是杜維用賄賂的手段攔下的，如果帶這這四千人大搖大擺的一路去西北，就有些不太給攝政王面子了，這種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羅伯特騎士帶著兩百御林軍，統率著四千收編來的叛軍急速行軍，不走大路，專走小路，先行前往領地，一路上的補給不用擔心，有杜維的公文，一路上的地方守備政府都將提供糧食。

而杜維，他還要緩緩前進，在到達領地之前，杜維准備對整個西北的局勢做一個大概的考察，很多事情，聽聞是一回事，但親身去體會，親眼去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努林行省的首府木蘭城，如果放在大陸上繁華的中部或者南部，並不能算是一個大城市，十多萬人口的規模，最多只能算是二流，但是在西北，已經是努林行省首屈一指的繁華之地了。

這裡是西北地區的商路上，所能經過的最後一個大城市，南來的商隊，從西北歸來的商隊，都會在這裡彙合，從大陸東南販運來的各種稀奇貨物，還有翻越沙漠從西北草原販運而來的牛養或者皮貨商人，也都會在這裡停留。

馬車剛剛靠近木蘭城的城郊，杜維已經打開了車窗，盡情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西北，因為地域的原因，每年都有那麼一兩個月的風季，雖然乞力馬羅山脈是一個天然的壁障，阻斷了絕大多數的狂風，但是每年的風季，依然會從山的那一邊的沙漠裡，卷來大量的沙塵。

風大沙大，這是西北的特點，所以這裡的建築都不會太高，像帝都的那種廣廈豪宅，或者動輒十幾米高的高塔之類的建築，那是絕對沒有的。

整個木蘭城，最高的建築，就是木蘭城的城牆，十二米高的城牆，完全符合帝國的軍制。

而因為都是普遍的低矮建築，使得這座只有十多萬人口的城市，占地面積卻並不小。

因為羅伯特騎士已經帶領著四千叛軍輕裝潛行了，而負責領著騎兵前面開路的，就換成了這次負責護送杜維前往西北的五百御林軍的首領，雖然只是五百騎兵的小軍官，但是御林軍的身份自然不同。

在木蘭城的城南，是這裡的最大的集市，原本是城外的鎮子，卻演變成了南來北往的商團的最大的交易場所，杜維的車隊經過這裡的時候，立刻就感受到了這裡喧鬧的氣氛。

在大路上經過的時候，杜維原眺了不遠的集市，人頭紛湧，擦肩接踵，那些扁鼻子卷頭發穿著牛樣皮衣的西北異族，還有來自帝國各地的商人，騎馬的，趕著畜群的，還有那些掛著各種皮貨的商鋪……紛紛擾擾，嘈嘈雜雜。

可杜維卻把眼睛瞄准了這些商人的錢袋子。

“大人，這裡是西北最大的交易地點了。木蘭城雖然人口不多，但是每年的商稅收入卻極為可觀，西北土地的貧瘠，不擅產糧，尤其是這木蘭城，作為努林行省的首府，每年的商稅收入可以比農稅要多上五倍吧！”

說這話的，是馬車裡坐在杜維身邊的一位相貌清秀的年輕人，這人名叫菲利普，是藍海學者推薦給杜維的八十名弟子中的佼佼者，二十八歲的年紀，但是卻生的相貌清秀，看上去完若少年一般，他的姓氏‘菲利普’，應該是羅蘭大陸上的一個古老的貴族姓氏，這個姓氏早在一千多年前羅蘭帝國建立之前曾經也是大陸上著名的世家，不過在大陸統一戰爭之中沒落了，到了今天，曾經顯赫的菲利普家族早已經不復存在。

這個菲利普出身平民，是帝都城南的一個平民家庭的子弟，在藍海學者推薦的八十名弟子之中，短暫的幾次接觸之後，這個人立刻得到了杜維的重視，好學，穩重，嚴謹，而且不乏急智，正是一個相當有潛力的幕僚人選。

更讓杜維覺得可貴的是，這個菲利普在年輕的時候，曾經隨著一個商團來過西北，這個菲利普年輕的時候曾經研究大陸各地的風土認清極為著迷，而在藍海學者的鼓勵下，藍海門下的弟子都對於空談極為厭惡，熱中於實干，而這個菲利普就在年輕的時候，委身加入了一個商團，充當了一名記帳的學徒，在西北走了一大圈。

原本杜維並沒有料到西北的局勢已經糜爛到了這種地步，但是哪天從罪惡之城出來，他對於那個所謂的二十年前的臨時條令感到一種莫名的荒唐！

戰爭已經結束了二十年了，那種戰時的戰區條令居然還沒有廢除？讓一個地區的軍隊把持了整個地域的財政權利？甚至取代了帝國中央的物資分配權，還可以隨意的干涉地方政府的行政權？

這簡直太荒唐了。

這樣豈不是成了徹頭徹尾的軍閥？難怪帝國對西北的局勢一直沒有干涉，實際上根本就是無力干涉！老皇帝奧古斯丁六世的昏庸和好大喜功，使得他在“贏得”了西北戰爭之後，根本沒有對如果結局西北戰後的問題采取什麼有效的措施，而是把精力集中到了能讓他繼續炫耀自己威武的南洋！

而西北軍團，幾乎成了西北地區的土皇帝了！這麼一個軍事集團，控制了西北地區，財政收入上可以自給自足，受帝國中央的束縛已經越來越小，甚至還極度排外！

不說別的，單說上次老雷蒙伯爵告訴杜維的，西北地區曾經就有兩個領主被西北軍團趕了出去，其中一個還丟了性命……這是何等的囂張！

軍政大權都抓在手裡，西北軍還怕誰？

在了解到了這些事情之後，杜維立刻找來了菲利普這個讀西北熟悉的藍海門下的弟子，一路上，菲利普都待在了杜維的馬車裡和杜維介紹自己所知道的西北局勢，杜維越是聽到後面，越是心驚！心中不禁有些後悔，沒有早點和這個菲利普好好的談談。

努林行省的總督俯就設在木蘭城，現任的總督大人是博翰，男爵爵位，北方人，這個家伙也有一點背景，他曾經在南方擔任過一個行省的財政長官，後來靠著政績升了上去，在帝都的時候，曾經在財政署干過，我毫不懷疑，這個家伙是有點本事的，而且帝國中央把他放到西北來，也說明了帝國中央對西北軍在西北的控制已經引起了一定警覺了。這位博翰男爵就是派來先恢復中央權威的，這幾年他干得還算不錯，但是西北這個地方畢竟不是南方，他在理財上是一個好手，處理政務也不錯，但是軍事上面就差了一些了，所以面對西北軍的時候，他的腰杆一直沒法硬起來，而西北軍死死頂著那個二十年前的所謂的戰時條令不松口，按照那個條令，西北軍有權力在整個西北干涉地方的財政，每年地方財政的收入，都要劃出一塊來，不上交帝國財政署，而是直接交給西北軍，充當戰區的軍事物資，財政上自己自足只是其一，而另外一個讓人無奈的局面是：根據那個臨時條例，在戰區裡，西北軍的統帥都有權力根據戰爭的需要而臨時委派一些軍官充當戰區的長官，有權力節制地方政府，也就是所謂的“軍政府”。這樣一來，甚至有些地方的政府都被西北軍架空了。”

杜維眉頭緊鎖：“這麼說來，在西北地區，就沒有人能節制西北軍這幫軍閥了？”

“還是有的。”菲利普想了一會，他的措辭很小心，畢竟以他現在的地位，還只是一個平民，在談論這些手握大權的大佬的時候，還不敢太過尖銳：“我幾年前來西北的時候，就感覺到西北地區的局勢已經糜爛到了極點，當時我甚至……嗯，我私下裡覺得，如果帝國中央不做出點什麼的話，恐怕不到五年，西北就將成為國中之國了，在這裡，帝國的行政公文，權威遠遠不如西北軍的軍令，這是一個很可怕的事情，不過這幾年，讓我感到好奇的是，西北的局勢居然趨於平緩了，這不得不說，是這位努林行省的總督大人，博翰男爵的功勞。”

“哦？”杜維暗中留意，追問道：“和我說說這位博翰男爵的事情。”

“公平的說，大人，我真的很佩服他。”菲利普這個清秀的年輕人臉上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崇拜之意：“我甚至覺得，這位博翰男爵是帝國近二十年來最優秀的干才了！他當年來到西北的時候，這裡的局勢遠遠比現在要壞得多！”

說著，菲利普忽然從隨身寫到得一個皮囊裡取出了一本薄薄的冊子，笑了笑，道：“老師當時讓我們跟隨大人您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家裡，把我這些年對西北的局勢的一些看法和認識都寫在上面了，其中還有不少，都是我記錄下的博翰大人的政令，仔細研究一下，您會發現非常有意思的。”

西北軍雖然雄距西北，但是他們還有一個最大的弱點。

糧食！

西北不是產糧的地區，這裡的糧食產量很低，每年西北的兩個行省都要靠著從大陸上其他的行省購買糧食才能滿足本地的需求，而要養活一個近二十萬的軍團，所需要的糧食，更不是西北地區自身能滿足的。

所以，每年的軍糧，艘要從帝國的南方購買……糧食就成了帝國中央約束西北軍的一個重要的手段。

而博翰男爵，也是抓住了這點！

當年那個臨時條令中有一個很大的弱點，被敏銳的博翰男爵抓住了，也就是，條令上規定的，西北軍可以截取西北地方政府的財政收入來補充軍資，但是……只限於農業收入！

“這個條令具有濃厚的時代性，條令產生的那個時代，西北異族叛亂不斷，這裡哪裡還有什麼商稅？沒有多少商人願意冒著生命危險來西北做買賣，盡管西北異族的牛羊和馬匹都是緊悄貨，那個時候的西北比現在更窮，每年的財政收入絕大部分都是農稅，而戰時條令，也是就在這個基礎上衍生的，也就是說……在條令頒布之後，地方政府得到的新的其他方面的稅收，西北軍是不能插手的，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說著，菲利普反開了自己的冊子，翻到了其中一頁，笑道：“大人，請看，這是我的統計，根據帝國財政署的官方統計收入，哦，這些數據都是我從官方每年公布的數據抄寫下來的，雖然具有水分的，但我也有一定的參考性。”

“在博翰男爵上任之前，努林行省每年財政收入是三百八十萬金幣，其中農稅要占到兩百四十萬金幣，這是一個很大的比例了，但是您看看後面的，博翰男爵上任之後，在後面的三年裡，努林行省的農業睡就開始降低了，第一年降到了二百二十萬，第二年是一百八十萬，而第三年，則忽然降到了一百二十萬！只有原來的一半！這代表了什麼呢？”

杜維目光閃動：“博翰男爵想‘餓死’這些西北軍。”

菲利普笑了：“大人，‘餓死’這個詞語非常准確，事實上在博翰男爵上任後，整個努林行省的糧食就開始減產了！他通過了一系列的行政命令……這些命令很高明，作為一個優秀的行政官員，他在這方面比那些j 方的家伙要擅長的多，j 方的那些家伙開始的時候被他蒙蔽了，沒有放在心上，結果等到政令發生作用的時候，西北地區的糧食已經減產了很多了，而糧食，就是約束西北軍的最大的殺手?f，西北軍每年都要靠著對外購買糧食來生存！而隨著糧食的產量降低，西北軍對中央的以來，就越強，這是一個削弱的手段，雖然有些……但是卻很有效。”

“當然，一味的降低糧食產量，荒廢農務的話，西北軍固然受到了削弱，但是西北的平民生活也會越發的困難。在這方面，博翰男爵做得很好。他大力的發展商業，每年的商稅收入節節攀升，現在努林行省的財政收入，比博翰男爵上任之前還要高。”

“當然，西北軍也不是沒有自己的辦法，至少在軍事力量方面，他們一直牢牢的壓制著博翰男爵。西部地區的地方守備軍，在指揮權是屬於博翰總督大人的，但是在物資供給上……根據戰時條例，由西北軍分配。所以，整個西部地區的地方守備軍的裝備都很落後，物資也經常拖延。地方守備軍戰鬥力低下。這點上博翰男爵也沒有辦法。雖然他手裡有錢，但是卻不能自己花錢去給軍隊進行補充。因為那是違反帝國法令的！西北軍這方面很聰明一直牢牢的盯著博翰男爵，如果他敢輕舉妄動的話，就會以干涉軍務地罪名告發他。不過，我有理由懷疑，博翰總督暗中也做了些手腳，至少我知道的。在木蘭城的地方守備軍，裝備就很整齊，而且日常的訓練也非常正規。”

“總的來說，西北目前的局面，就是博翰總督一個人獨掌大局和西北軍對抗。博翰總督在糧食上死死的壓著西北軍，而西北軍在軍力上死死的壓著博翰總督。雙方已經對峙了幾年了。目前看來，總體而言，還是西北軍占據上風不過西北軍收入最大的王牌，就是那個二十年前的戰時條令。”

說到了最後，菲利普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大人，這個條令就是西北軍最大的依仗，一個二十年前的戰時條令沿用到今天。實在不得不說是一件荒唐到了極點的事情。”

“可是這個條令，帝國中央卻一直無法取消，對麼？”杜維嘆了口氣。

“不錯。”菲利普點頭，他翻到了另外一頁：“您看，這是我做的記錄，西北軍每年的春季操演都很嚴格。者不得不說是一種炫耀武力的行為。要我看來，帝國想根除西北地禍根，博翰男爵的這種削弱政策很難完成這個任務，因為即使再削弱。兵權還在別人手裡，他也沒辦法。除非……”

說到這裡，菲利普不敢繼續說了。

杜維卻毫不避諱，淡淡道：“除非帝國中央能有魄力……打一場內戰！”

菲利普身子一抖，看著目前這位年輕的公爵大人，這個少年貴族的相貌上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稚嫩，但是那眼神裡的寒光，還有嘴角的冷笑，哪裡還有一絲一毫的稚氣？

“大，大人……”菲利普勉強一笑：“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的。”

“哼。”杜維笑了笑，搖頭：“也只能說說而已了，以帝國現在的國力，能支撐打一場內戰麼！”

菲利普眼神一黯，他心裡很明白，杜維說的是實情！

要想徹底根除西北的亂局，沒有雷霆手段，只靠著削弱和約束，只能勉強維持一個平衡而已。要想根除，必須要能舍得付出一定慘痛地代價才行！

只是這個代價……現在帝國能支付得起麼？

想到這裡，菲利普忍不住看了這位公爵大人一眼。坦白說，當初老師把自己這些人推薦給這位郁金香公爵的時候，菲利普還有些心裡抱著懷疑的態度。畢竟這位公爵大人雖然名聲很大，可他的年紀，實在很難讓人信服。一個十五歲都不到的少年，去西北這種虎狼之地，還不被那些軍閥吞得連渣子都剩不下？

就算他是一名實力強大的魔法師又如何！這種事情，個體的強大並不能左右一切！

可隨著這幾天和杜維的深談，菲利普越發的感覺出這位公爵大人的不凡來。從他不聲不響的就從大耳城裡弄來了一個完整的原帝都王牌軍步兵團，到這幾天交談中杜維話裡話外流露出了這種氣質。可以說。菲利普已經對老師的安排完全信服了。這位公爵大人，絕對有著值得自己效力的資格！

可是，杜維偶爾眼神裡和話裡露出的那種凜冽之氣，讓菲利普心理也有些擔憂。

這麼一位手段果決的少年，來到西北，到底是能給西北帶來安定……還是，一場大亂呢？！

“菲利普。”杜維臉上帶著笑意，叫醒了沉思中的幕僚：“看快到城門了，想必總督大人一定派人來迎接我們了。我現在真的很想見見那位被你推崇備至的博翰總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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